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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血翻涌,三人一瞬间杀红了眼,就连金翅也加入了战斗,它的利爪如刀如剑,一爪下去,难有活路。

杀戮之下,其他守关卡的士兵都朝这边涌来,被阻挡的百姓们也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本是过路之人,不曾想会被拦住去路,不能往前走,放他们离去也是好的,可是这些士兵却扣押住他们,听口风好像是要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去。

最近岭南风风雨雨,众人惊惶不安,本来被扣押就已经够让人惊惧的,现在见那些士兵明目张胆地搜刮财物,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顿时引起了民愤,众人推搡叫嚷,有那机灵的已经趁乱进了山林。

被扣押的百姓大概有几千人,守关卡的士兵五百人,这边骚乱一起,这点士兵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眼见着更大的混乱将起,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带起阵阵尘土。

漱玉三人毕竟人单力薄,这么一通杀下来,三人已经力竭,那些士兵却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郭檠把大刀横在胸前,看了一眼苏瑾,动了动嘴唇:“你带女公子先走。”

这么一通厮杀,苏瑾拿剑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他脸色惨白,知道今日是自己惹了祸。

漱玉不会什么招式,手中的银针已经用完了,只能用毒了,也顾及不了其他,她扯开荷包,把毒药撒了出去,沾染了毒药的士兵立刻抱头大叫,场面一时更加混乱了。

就是现在,苏瑾一把扯住漱玉,强忍着脸上的瘙痒,吹了哨子,又喊了郭檠一声:“走,快走!”

漱玉一边跑,一边给两人塞解药,突然破空之声传来,她心中慌乱,脚步一滞,冲着天空大喊:“金翅!”

只见一支剑破空而来,直奔金翅。

金翅本来已经杀红了眼,听到哨子就要调转方向,剑射过来时,它已经躲避不了了。

金翅直愣愣地被射了下来,落在路边的草丛里,漱玉狂奔而去,一支箭贯穿了金翅的身体,她双手浸血,不敢去动它,双眼几乎泣血:“金翅!”

这时苏瑾也跑了过来,双眼通红,见金翅闭着眼睛,只有胸口微微起伏,也顾不得逃跑,拿起剑就要和追上来的士兵拼命。

郭檠自然是无所畏惧的,他半辈子的人生都在杀戮中度过,此刻也追随苏瑾杀了上去。

漱玉跪在金翅面前,把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它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奄奄一息都能活,现在也一定可以,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昌伯,药,快点!”

她知道昌伯肯定就藏在周围,果然,话音落,昌伯就抱着包袱从树后跑了过来。

有了药,她的心神就越发稳了,她用力地折断箭头和尾羽,然后把药都拿了出来,先给金翅的嘴里塞了药,尔后干净利落地把剩下的箭身拔了出来,箭身一出,血流如注,她把药洒在伤口上,用力地按住伤口:“昌伯,你按另一个伤口。”

昌伯毕竟是男子,手上力气大,两个人按住伤口,只待血没有狂流,漱玉直接从包袱里扯出一件衣裳,撕下一块布把金翅包裹起来。

这一通动作,金翅已经气息微弱了,可是呼吸尚在。

这时苏瑾和郭檠已经满身是血,接连几支箭落在他们身前,两人急忙后退,把漱玉护在身后。

这时一女子着皂色劲装,手持弯弓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奔袭至跟前,虽然着男装,但是面容清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身后跟着一群骑兵,把漱玉他们团团围住。

席慕坐在马上斜睨漱玉,神色倨傲:“别忙活了,被我一箭贯胸,你这雕活不了了。”

漱玉衣衫凌乱,手上被血渍染红,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脱落了,一头青丝垂在身后,即使面色被涂成了姜黄色,也能分辨出容色不凡,她对席慕的话置若罔闻,只抱着金翅,手轻轻覆盖在它的胸口。

席慕一向怜惜美人,此刻被美人无视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但是她身负军令,不容耽搁,大手一挥:“把这些人全部送到金鸡山去。”

金鸡山是容州新发现的矿山,里面有大量的铁,这也是左懋和席公明敢和朝廷叫板的底气。足够多的铁能变成武器,也能变成钱财粮草,源源不断的铁器从金鸡山运到各处,就如油锅里滴了一滴水,表面安定的大齐,暗潮汹涌,那些才刚刚臣服不久的节度使心思渐渐活络起来了,但凡有些本是的节度使,谁不想画地为王,如今天下是定了,他们也是被萧霆打怕了,但是一旦有了几乎,自然是蠢蠢欲动,天下大乱与他们何干,百姓生死更不是他们的顾虑,他们在乎的是后世子孙是否能享受千秋万代的荣华富贵,而不是屈居在萧霆之下,做一个随时会被丢弃的节度使。

金翅现在的状况只能静养,漱玉放弃了挣扎,任由这群士兵把他们如猪狗一样绑着送进了金鸡山。

因为金鸡山有大量的铁矿,很多进入岭南的流民难民就被押送到这里,那些听了净土宗话的人此时后悔不迭,但是这里防备森严,进了金鸡山,想出去几乎不可能,因为矿工流民众多,金鸡山脚下渐渐变成了一个庄子,住着不少人。

男人们一般都会被送到矿山上去,女人们留着浆洗衣裳、打扫街道,准备饭菜,还要定点定时把饭菜送到矿山上去。

庄子里搭建了很多茅草屋,幸好容州的天气并不寒冷,茅草屋也能勉强御寒。漱玉一行人被分到一间茅草屋,里面一个大通铺,被褥子已经黑得看不清颜色了。

漱玉打开包袱,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了一件衣裳,把金翅轻轻放下。

苏瑾和郭檠已经把四周转了转,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小孩,都容色木讷,没有哭也没有笑,只像陀螺一样忙着手上的事情。

街道上不时有士兵巡逻,偶尔出现大骂声,更是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茅草屋里没有水也没有炭,漱玉转了一圈,也没有寻到炉子能煎药,但是苏瑾和郭檠满身是血,身上肯定有伤口,如果不处理的话说不定会恶化,可是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敢再贸然拿出银子,否则说不定又被人盯着。

金翅现在虽然还有呼吸,但是最难捱的是晚上,没有汤药的话,只怕很难挺过去。她心中焦急,只能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这里很少有落单的人,一般都是有官差押送,想私下里找人寻求帮助也都不成。

郭檠本来立在茅草屋前,突然他身子一矮,赶忙用刀支撑自己的身体。

漱玉吓了一跳,冲上去扶住他:“你伤到哪里了?”

一路行过来,天已经快黑了,郭檠的腹部中了一刀,但是他的性子一向隐忍,此时天色渐暗,一阵风吹来,他后背一凉,身子发软,这才感觉自己浑身发颤,他的手按在腹部。

漱玉用手抹了一把,手心湿漉漉的,脑中筋脉一紧,赶紧喊苏瑾:“快来,先扶他进屋,他应该是发热了。”

今日恶战一番,苏瑾也已经力竭了,也顾不上姿态,直接坐在地上。

昌伯倒是忙前忙后地收拾,听到漱玉叫,赶紧上前帮忙。

苏瑾的腿上受了伤,站起身一跛一跛地往屋里走。

外面已经暗了,屋里没有等,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寻着记忆把郭檠扶上通铺,赶紧先给他喂了一粒保命的药,回头见苏瑾也身负重伤,心中焦虑,又去扶他:“你伤到腿了?还有其他的地方受伤吗?”

苏瑾摇了摇头,有些担心郭檠:“他怎么样了?”

“腹部受伤了,现在正在发热。”漱玉摩擦着手指:“你先别走动了,也去床上坐着,我出去转一圈。”

“别去了,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我看外面危险得很。”

“没有药,郭檠和金翅今晚都很危险,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漱玉安抚苏瑾:“我可不是弱女子,今日要不是我用毒,你和郭檠也杀不了那么多。”

苏瑾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她忽悠:“你的毒还有吗?连银针都没有了吧,如果那些人把你单独抓起来呢,我们去哪里找你?”

漱玉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用一根布条把头发扎了起来,理了理衣裳:“包袱里有药材,我出去寻一下柴和水就成了,不管怎么样,我不能看着你们受伤而不管不顾。你放心,我有办法保全自己的。”

“什么办法?”

屋子里很暗,呆久了之后适应了黑暗,竟然能看清楚一些,这辈子成为王婉之后,她拼命地要和上辈子割离,可是等到真正陷入绝境时,她才发现,也许上辈子的她就是自己的护身符,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只能利用漱玉娘子的名头,她相信,不论是席公明还是左懋都绝对不会对漱玉娘子置若罔闻,但是这些她都无法对苏瑾说,只能另外寻了一个油头:“你忘了徐天在岭南吗?就算是被发配,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小人物。当初我还有一个朋友也被发配岭南,说不定他正好在这里呢,万一被抓住了,我就报他们的名头,你不要担心,我又不是去做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凶神恶煞的,万一我运气好,遇到脾气好心善的人呢。”

苏瑾知道她性子倔犟,鲜少能被人说服,但是放她一个女郎出门,他又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你的腿受了伤,不宜行走。”漱玉理了理袖口就要往外走。

“昌伯!”苏瑾踉跄一步:“让昌伯陪你去。”

屋子很暗,漱玉却能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最后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