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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到下半夜才算把郭檠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他的外衫亵衣都被褪去了,露出腹部狰狞的伤口。一长条伤口几乎蔓延到后腰,漱玉先是按出里面的淤血,涂上粉末状的药止血,包扎之后把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灌了下去。

郭檠这里不能掉以轻心,金翅也需要时刻注意,苏瑾的褪也要治疗包扎,以免引起溃烂。幸好有薛统和昌伯在旁边帮忙,稳而不乱。相较于郭檠而言,金翅的状况更加严重,它毕竟是动物,有些药材对它是无用的。当郭檠的高热退掉之后,她几乎是一步都不离地守着金翅。

如今的薛统小有权力,让属下送了不少药材过来,漱玉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观察金翅的状况,不敢掉以轻心。

苏瑾上了药之后本来已经睡下了,睡梦中闻到了腊肉的香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这才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因为漱玉要照看伤患,薛统把一张小方桌搬到了卧房,这青砖瓦房虽然简陋,但胜在宽敞,大家都挤在一起也不觉得逼仄。

“女公子,来吃点饭吧。”薛统把一罐子腊肉饭搬了进来,顺便做了一瓮油茶,昌伯跟在他身后,抱着一摞碗,也是一脸憔悴。

薛统见苏瑾醒了,赶紧去扶他:“随便做了些吃的,先垫一垫。”

几个人的确是饿很了,漱玉吃了一碗腊肉饭,喝了一碗油茶,这才觉得冰凉的四肢有了温度,这才看向昌伯:“麻烦您去煮点清粥,明日郭檠醒了只能吃清粥。”

“好,我这就去。”昌伯飞快地把碗里的饭吃完了,他黑黑瘦瘦的,动作却麻利得很。

苏瑾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碗,腿上的疼痛又传来了,他哼哼唧唧就去床榻上躺着了。

薛统吃了晚食的,所以只吃了一碗,放下碗筷之后看着漱玉欲言又止。

漱玉一边煎药,一边扫了他一眼:“翠娘现在在废后身边伺候,冷宫虽然清冷也算是有个容身之所。离京之前,我让医署的朋友给她送了药和银钱,外面的吃食带不进去,但是在宫里只要有钱,也是能买到自己想吃的东西的。”

薛统这才松了一口气,翠娘跟着他十几年,福没享,苦却受了不少。他好不容易在京都寻了一个差事,女公子又能治好翠娘的隐疾,他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没想到被牵连到了那么大的官司里面,自己被发配倒没什么,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怎么样都能活,但是皇宫、掖庭、冷宫,这些听着就让人胆寒,不知道她的日子在里面要怎么熬。

薛统呼出一口气:“多谢女公子的照应!”

一轮满月挂在天边,今日是元宵节,可是这庄子里没有丝毫过节的气氛,漱玉扫了一眼薛统身上穿的盔甲:“你呢,过得怎么样?”

薛统人高马大,坐在一张靠椅上,伸长自己的腿,身子往后靠了靠,看向窗外挂着的明月:“席先生说,陛下不会让我们这些人活的,因为我们都是杀死漱玉娘子的罪魁祸首。”

漱玉手上的动作一滞,当初薛统被流放时是准备戴罪立功的,但是这才几个月,他就已经身居高位了,人心是会变的,况且他身边都是席公明、左懋之类,他们更容易惺惺相惜,与自己的生死安危相比,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也没那么重要了,况且改天换地之后,翠娘是不是也能安然出宫,她站在薛统的角度一下子能想明白他的思想为何改变了,没有斥责也没有阻拦。当初进攻南诏的五万将士与萧霆已经势同水火,而其中最需要解决的是萧霆。

“你能想办法让我见一见席公明吗?”漱玉侧头看了一眼薛统。

席公明和左懋一文一武把控着岭南。

“暂时不行,席大人不在金鸡山。”薛统转过视线看向她:“现在岭南到处都在抓壮丁,进了岭南要么充军,要么去挖矿炼铁,基本上是出不去的,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金鸡山出了事,我已经让人给席大人传信了,过不了多久就有回信了。”

“金鸡山出了什么事?水?”

薛统点了点头:“这两个月已经死了上百人了,全部是浑身漆黑腐烂。后来我们四处打听才知道金鸡山这个地方是不能住人的,即便有人搬过来,不多久就会染病死掉,所以这一片都没有人住。后来席大人他们在这里寻到了铁矿,这才迁了人过来。我们请了大夫过来,说是有可能这里的水被污染了,所以我们才从梧州运水过来,但是金鸡山这么多人,那点水也只是杯水车薪,不够用。”

“你呢?有染病吗?”

薛统叹了一口气,解开袖口,撸起袖子,露出里面已经发黑的胳膊:“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被传染了,只是有轻有重,待这些黑色蔓延至全身,身体就会开始腐烂。”

漱玉心中心中悲愤:“既然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待在这里,都不要命了吗?”

薛统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这条命怎么着都活不成,萧霆不让我们活,席公明和左懋逼着我们每日要交万斤铁,染病又如何?死了人又如何?他们总能送新的人来。”

生不由己!在时代的车轮之下,每个人都如蝼蚁一般。

薛统在这个庄子里拥有无上的权力,可是与席公明、左懋相比就如尘埃一般,他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只需要他拼命。

“山上有动物吗?”一股苍凉之意在漱玉心中蔓延,但是她必须打起精神:“活物,比如兔子、鹿、老鼠之类的?”

这些薛统倒是没有发现,金鸡山是铁矿山,最近都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声音也响,就算有动物也被吓跑了,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发现。”

漱玉眉头紧锁:“马匹呢,你们的马有因为染病而死的吗?”

薛统细细思索:“没有,没有染病死的,只死了两匹都是劳累死的。”

“如果是水有问题,那么动物也会染病,除非它们吃了解药。”漱玉神情肃穆:“明日我能去山上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薛统心中也升起了希望,每日看着有人死去,他心里也难受,可是想着自己说不定哪一日也要死了,心就变得越发坚硬,慈不掌兵,他告诫自己。可是,如果真的能不死人,谁又愿意死呢,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整个夜晚,漱玉都不敢松懈。直到天边泛白,郭檠和金翅的呼吸才渐渐平缓,漱玉这才让薛统和昌伯去歇息,自己也靠在一张躺椅上小憩了一会。

睡梦中漱玉经历了短暂的平静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了几百只鸭叫声,简直萦绕在耳边挥散不去,最终她放弃了挣扎睁开了眼睛,就见金翅伸长脖子嘎嘎乱叫。

一只金雕竟然像鸭子一样叫,漱玉好笑又心疼,赶紧先去端了一碗水给它喝,原来昌伯早就醒了,厨房里热气腾腾,不仅有热粥,还有剁好的肉糜,看到她,昌伯扯了扯僵硬的脸:“金翅小时候生病也吃肉糜。”

“正好,它醒了,估计是饿了。”

动物果然是动物,恢复力惊人,虽然还是不能动,它已经能吃能喝了,闲了就在屋子里嘎嘎乱叫,气得苏瑾要拿鞋子砸它。

天气不错,漱玉干脆把金翅抱到外面晒太阳,郭檠还不能吃东西,中途起来喝了药就又睡了,只是不再发热了。晒着太阳,金翅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漱玉在一旁煎药,院子的一角有些杂草野花,昨夜的慌乱与狼狈恍如隔世,现在他们都安然无恙地待在自己身边,再好的岁月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时,屋外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薛统就捏着一封信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女公子,席大人三日之后到达鸡鸣山。”

漱玉接过信扫了一眼,的确是席公明的字迹,心中唏嘘不已,他到底没有泯灭人性,把信还给他,看了看高悬的旭日:“你来的正好,我想去山上瞧一瞧。”

“行,我陪你上山。”

药已经在炉子上煎好了,漱玉交代了昌伯给他们喂药:“大概日落时分就回来了。”

昌伯应了之后,漱玉就和薛统山上了。

即便是冬日,南方的山林也是茂密丛生,枯黄和翠绿交映。沿着山路往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运铁器的人力车,整个鸡鸣山轰隆隆的,满路灰尘。那些人拖着铁器脚步沉重,一脸茫然,不少人的脸都泛着黑色。两个人骑马上山,往上走就没有路了,就把马系在路边,两人徒步往里面走。

一路上草木繁盛,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见到动物,这里离矿山太近了,只能继续往里走。终于,往里走能看到兔子了,竟然还有野猪,树林里也有鸟叫声。

如果水真的有问题,这些动物为什么活着?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不能没有水。

“不能往里走了,再往里面走说不定有老虎、山彪。”自从进了森林的腹地,薛统的手就没有离开刀柄,而且十分谨慎。

漱玉也不愿意冒险,夜晚的森林危险无处不在,两个人折返回到原处,就见两匹马温顺地在吃着草。

薛统刚要去牵马,漱玉突然制止了他:“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