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望安听到这话神色就变了变。
宣长缨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郑家的耻辱。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又摆脱不掉这个耻辱。
只能每次提起来，都烦一烦这样子。
“他啊，”郑望安一副不想提此人的样子，嗤笑道：“因为不擅经营，亏损严重，已经将铺子卖了。”
“卖了？”
沈鸾歌一惊。
郑家的铺子就算经营不善，也是有非同一般的货品进出渠道的。
别的不说，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就是京城中难得的懂些海上买卖的人。
她本来还想着，将京中人士和郑家的人牵上线后。
就趁机提出，让宣长缨的铺子也加入进来。
大家一起做开埠后的生意。
如此，她也能有机会，多见他几面。
孰料。
万万没想到。
宣长缨竟然已经把铺子卖了！
“卖给哪家了？”
“价格如何？”
“宣表哥这也……这也太……冲动了。”
郑望安轻蔑地斜了一下眼睛，道：
“可不是么！”
“偏姑姑还护着他！”
“说是卖给京中张家的人了。”
“价格不知道，总之是十分便宜就是了……”
还未等郑望安说完，沈鸾歌就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张家！？”
“哪个张家？”
也不怪她这么紧张。
她实在是被之前沈家的巨额亏损搞怕了。
不仅如此。
事后小丞相闫秉礼、提督织造太监韩群等人联手对付九皇子和张家，竟然也没占到丝毫便宜。
用现在的话来讲，她就是得了张家ptSd。
一听到张家就心里发怵。
此次宴会，准备帖子时，沈鸾歌也是让人询问过张家的消息的。
结果下人问了一圈回来说，沧扬根本没有张家的宅子，找不到地方下帖。
送到京里吧，又太远了，让人家大老远来沧扬参加宴席，不合适。
所以满座宾朋，偏就没请张家的人。
郑望安刚刚入京，对这些事情还一无所知。
他学着自己祖父的话，不屑道：
“一个什么从五品官家，还没有地方上一个同知官大呢。”
沈鸾歌心里一颤。
脑海里一个声音道：
是张家！
是那个张家！
真的是那个张家！
怎么会！
别人还得求着沈家，去搭上郑家的关系。
张家怎么就直接买了郑家的铺子！
要是张家和九皇子的生产能力，搭上郑家的海外货物渠道……
沈鸾歌简直不敢想了！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不行！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郑望安说完话，见沈鸾歌半天没反应，便呼喊道：
“沈妹妹？沈妹妹？”
沈鸾歌定了定神，勉强没让自己的脸上露出异色。
她看了看郑望安。
从郑望安方才的话语中，她意识到了一个信息差。
郑家的人，好像并不知道张居阳的官职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朝中双方势力，已经火拼过一场，并且沈家支持的织造局这一边，暂时处于下风。
她还有机会。
将郑家拉到自己这边来。
据说，四皇子与九皇子向来不对付……
她可以利用这个消息。
说服郑家。
想到此，沈鸾歌便抱歉地对郑望安笑了笑，道：
“望安表哥见笑了。”
“只是听到这个张家，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郑望安见她这样，肯定是好奇地追问啊。
“什么事情？跟这张家有关的？”
沈鸾歌笑笑，不是卖关子，胜似卖关子地道：
“涉及到宫中秘辛，还是等沈家五叔叔和七叔叔都到了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郑望安说话，便立即转了话题，道：
“也不知望桐妹妹到哪了？怎么这时候还不见人影？”
郑望安惯常是跟着沈鸾歌的思路走的，听了这话便接话道：
“是啊，怎么还没过来！”
“那张家的铺子我也看了，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沈鸾歌：……
郑望安一杀成就，达成。
“卖的布料都灰扑扑的，店里也没什么人的样子。”
沈鸾歌：……
郑望安二杀成就，达成。
呵呵。
没什么好看的。商品都灰扑扑的。店里也没什么人。
那是因为，他们在大宗出货啊。
单子都接不过来了，干脆就不接了。
沈鸾歌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觉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郑望安这几句话给毁了。
希望郑望桐没有发现张家铺子的端倪吧。
待沈家五叔和七叔等人到了，也不能等他们查清情况。
就必须利用四皇子和九皇子的不合，说服他们跟沈家站到一起！
因着沈鸾歌的心不在焉，厅里的气氛就有些冷了下来。
郑望安只道是因提起宣长缨导致的，心里对宣长缨更是厌恶起来。
好在这时，有小丫鬟进来禀告，说是郑家小姐到了。
不一会。
今天饱受各种打击的郑望桐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与众人见礼。
她正思量着怎么跟众人委婉地说一下张家的事。
冷不防郑望安心情不好，见她又是这么一副样子，在沈鸾歌面前很是失礼。
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口教训起她来。
“你怎的这个时候才到？”
“那些官夫人们都走了！”
“你若是早些来，还能认识些人！与人应酬一番！”
“让你不要在那里浪费时间！你非要进去看！”
“错过了多好的机会！”
“白让沈妹妹忙了一场！”
……
郑望桐：？？？
这是什么话？
沈鸾歌是为了他们郑家忙的么？
她还不是为了她们沈家？
郑望安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她，给沈鸾歌抬脸？
呵呵。
郑望桐就冷笑了一声，道：
“我倒一点都不觉得是浪费时间呢。”
“我觉得张家铺子好得很。”
“待爹爹到了，我还打算跟爹爹商量，跟张家铺子合伙做生意呢。”
郑望安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疯了！？跟那么个破铺子做生意？”
沈鸾歌见状连忙劝架。
“望安表哥消消气！桐表妹是在说气话呢！”
郑望安却觉得在沈鸾歌面前没了面子，指着郑望桐道：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自己记得！”
眼看两兄妹要越吵越凶，沈鸾歌忙拉着郑望桐往后院走。
两个人走出去好远，郑望桐的气劲才消了些。
沈鸾歌不时觑着她的脸色。
心里思量着她刚才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认真的。
便找了个机会开口问道：
“桐表妹，你今天……在张家铺子里，都看到了什么啊？”
郑望桐下意识就要回答。
“我见到了……”
临要说出口了才觉得不对，差点说漏嘴了。
忙改口道：
“我见到了张大小姐。”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和一个奇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