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苍白一笑，“是她求我的，这些，都是我答应的。”
“姐，你怎么了？”
花绒明显感到心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景兰醒来后就有点怪怪的，笑也不是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为什么啊！你就这样轻信了一个妖怪的话。”
花绒絮絮叨叨地，也不信她姐能这么不防范，也不怕引狼入室。
主要是她在看清了自己从前对那些身边的豺狼虎豹有多宽容之后，更是带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情。
景兰摸着又要掉眼泪的花绒的头，眼神却瞟向元梨，“姑娘，我与我妹妹有些话说。”
剩下的话不言自明了。
“不用，如果不是元梨，那妖怪还在你体内呢。”她别扭地撇开景兰的手，“你要说什么，她都能知道。”
元梨额头冒着冷汗，要我是你，上一瞬夸你知道分清好赖人，这一会儿又得说你不知趣了。
她刚想顺着花景兰的心出去，给她们姐妹留点说话空间。
景兰又不在乎了，她用帕子擦了擦嘴，递给花绒，趁着花绒走动的时候才肯说出实情，“我得了痨症，大夫嘱咐，没多少活头了。”
屋内的其余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元梨是疑惑，她为花景兰把过脉，分明身体康健甚至不知道那妖用了什么法子，还让她开了修炼的窍通。
难不成，人和仙，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
她连把脉都做不好了？
花绒则是不可置信，她手上的帕子直愣愣地掉在地上，她都没心情去看上一眼。
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一身青绿色云锦长裙的花绒眨着眼睛，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阿姐，你骗我的呢……”她吸了一口气，觉得她身体也不太舒服了，“是吧？”
花景兰差点撑着身子下床，幸好元梨及时稳住摇摇欲坠的花绒，“你先别急，听我说一句。”
“说什么？”
两姐妹的目光如出一辙地唰唰转向元梨。
不说别的，元梨过了一天没八姐的日子还真是感受颇多，比如现下，她终于体会到了同时被两个人凝视的感觉了。
“我的意思是，我相信我的诊断。”元梨觉得头都要大了，她又没办法告诉她们她是仙，只能先糊弄过去，“你姐姐，没得病，她身体康健得很。”
元梨抖了抖还抱着的花绒，示意她听她说话。
景兰也顾不上花绒了，“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你醒来后我就为你切了脉，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花绒视线渐渐聚焦，她从元梨怀里出来，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还会医术？”
“略懂一二。”元梨憨憨地笑。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去请大夫，你们信不过我，总可以信当初那个为景兰看病的大夫吧。”
花绒也是连连点头，她见花景兰默认似地垂着头，一溜烟儿地就跑了出去。
元梨：“她知道花景兰之前请的是哪个大夫吗？”
元梨的担心显然是白费了，与花家走动的大夫也就那一位，花景兰当时诊出那病也是每月的日常把脉看出来的。
她一开始甚至怀疑过是后院的手段，但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症状也与那病一一吻合，这也让她不得不信。
花景兰紧张地等着大夫的到来，也不忘向还站在一边的元梨表达感谢，“谢谢你，元梨姑娘。”
其实站在她的角度，也不用说谢，毕竟被妖附身是她自愿的，她的生母早逝，不出两年，爹就带了许小娘进门，甚至带着一个比花绒还要大上几个月的女孩。
在她们燕都，一妻多妾的门户也不少，花景兰也不是无法接受，她偷偷为娘亲哭一边试着接受后院越来越多的人，也不是没办法做到。
她那时尚且八岁，可那些人的欲望仅不限于此。
她们觉得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花绒耍着粗使功夫好骗，她也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偏偏九岁就抗住了整个花家，她爹生意失败，花家的家业岌岌可危，那些与她爹许过山盟海誓的女人都恨不得瓜分了现有的钱财，都在收拾着包袱等那一天的到来。
但她花景兰没让这种事情发生。
后来她老爹就退下来了，赋闲在家，每天钓鱼逗鸟，好不自在。
后院的人自然不甘心，可花老爹临到老了，又显现出那点可笑的真心，甚至想过几回遣散后院的想法，睡觉的时候就是喊着她娘的名字。
从她爹那里入手是不可能了，便又瞧准到花绒的头上来了。
可惜花绒无论是被怎样的花言巧语包围，始终念着的，只有她的长姐。
花景兰垂下眼睑，她自愿被附身，是想在有限的精力下去交代好花绒，反倒令她担心自己，这就是应该感谢的方面了。
元梨也懂，或许，姐姐，就是这样的吧。
她的姐姐们也是，虽然八姐老是说她木头，四姐总是对着她叹气，三姐都会因为她取药材同时带来的“光辉事迹”扶额，七姐每次都会拿话刺她……
但她们总会包容体贴她。
半个时辰后，花绒送走了大夫。
花绒去而复返，“姐，陈大夫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说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呢。”
她明显和出去请大夫的状态两模两样，精神头足得很，开心地就像那报喜的麻雀，叽叽喳喳的。
花景兰何尝不是和那大夫一样的不可思议，那噩梦一样的半个月还历历在目，她天天咳天天咳，都怕一不小心哪一日就在咳嗽中去追随她娘亲了。
为了给大夫诊断，她们三人挪到了前院的正厅，花景兰坐在首位，她觉得元梨应该能解释这一切。
她笑着问道：“元梨姑娘，你应该知晓这一切的原因吧？”
“姐，你现在比我还信赖元梨了。”花绒剥着橘子开怀大笑。
“怕是那妖的杰作。”元梨接过花绒剥好一人半个分给她和景兰的橘子，感叹着这世上还是好妖多，“她借你的身体可能是因为你的生辰八字和她将将契合，她用以修炼的同时，调养了你的身体。”
她没说的是，甚至你的身体都快能吸收灵气了。
恐怕她再晚来几日，灵界的人都得找上门，向冥界要人，将你从生死簿中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