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贵妃，这是什么？”
“臣妾不知，臣妾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两刻钟前，宫女从张贵妃的床底下找到了这个木偶，交到皇后手中的时候，她指腹摸着木偶上缝着的‘王怜宋’三字，抿了抿唇。
紧接着，皇后雷霆大怒，声声质问着张贵妃。
张贵妃只知道宫女递给了皇后什么东西，皇后拿着那样东西问她这是什么。
她保持淡定的目视前方，对那个木偶的出现也是一头雾水，“皇后，这东西是什么？”
王皇后将东西捏在手里，不答反问，“姐姐不知情吗？”
张贵妃梗着脖子，对皇后讽刺的这声‘姐姐’不屑一顾，“本宫怎么会知道这种小玩意儿？”
她脑子一根筋，还不知道从她宫里搜出来的东西有多大的影响，这时候，还沉浸在与皇后斗嘴的氛围里。
王皇后低嗤了一声‘蠢货’，摇摇头，“画眉，将大师请来，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画眉应了一声，领命走出去。
张贵妃冷笑一声，“皇后好大的本事，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搜遍全宫，兴师动众的请法师举办法会，这要是根本没找到什么，岂不是圣上的面子也得被你弄丢了。”
王皇后百无聊赖的看着她闹，“贵妃，这木偶上面刻着本宫的生辰八字，本宫不得不防。”
“谁有那么闲的功夫，做这些无用功！”张贵妃冷‘哼’一声，“本宫向来不信这些，就算是出现在本宫宫里，也不过是闹着玩的罢了。”
“闹着玩儿？你可知，皇后近日噩梦缠身，身体每况愈下，这些当真与你毫无关系吗？”
圣上在画眉前脚刚走的时候，就收到风声赶来贵妃宫中了，只因当时贵妃万般阻拦皇后搜宫，他想着皇后性情清冷，是不会轻易与人相争的，就来为她撑腰。
走到门口，刚巧碰到了画眉，画眉交代了全部后，他才放人去找法师。
刻着生辰八字的木偶……
前朝多用这些巫蛊之术害人，而张贵妃的祖上，就是当年跟随先祖扫除前朝余孽的得力干将，这些，他不得不细想。
圣上怒视着张贵妃，免了跪下的一众人的行礼，王皇后捏着木偶，一言不发的靠近张贵妃。
张贵妃见圣上是真的生气，但话里话外分明是想让她认下残害皇后的罪名，忙跪下大喊冤枉，“圣上，皇后有病，那就该找太医啊，与这个木偶，与那些法事又能有什么关系？”
“大胆！贵妃，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张贵妃怂怂缩了缩脖子，但嘴还是没停，“圣上，臣妾是冤枉的，皇后的病与臣妾毫无关系，臣妾就算是再看不惯皇后，也不会信那种骗小孩的玩意儿！”
圣上被气得胡子都要飞了，他抓过皇后的手，心疼的看了一眼王皇后，王皇后垂眼，不去和他对视。
“你怎么还是这么善良。”圣上当着众人的面摸了摸王皇后的头，与她耳鬓厮磨，犟嘴的张贵妃喊冤枉喊到一半就看到这一幕，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圣上当然不管周围人的目光，他从王皇后手里拿过木偶，“贵妃，这是什么？”
张贵妃还没有转换情绪，“臣妾不知，臣妾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前朝多行的巫蛊之术，前朝正是因为兴盛这种东西，最后气运才被反噬。”
“圣上，您不是不信这种的吗？”张贵妃冤枉也不喊了，小声嘀咕着。
韩应都快要被这个又蠢又恶毒的女人气死了，他强忍着脾气，下了最后通牒，“张袭英，巫蛊之术是被父皇当年下旨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贵妃四肢发软，只一句‘死罪’她就会消停了，她瘫倒在地上，耳边突感到轰鸣，“怎么可能，不……这不是我，表哥，表哥，英儿不会做这种事的，英儿不想死。”
她知道，表哥特意点出她的名字，也是软下了心肠的，她进宫这么多年，陪伴在他左右，就算他还是没有丝毫的喜欢她，也不会这么狠心的。
张贵妃到现在也不敢蠢了，这只是在她宫内，只要圣上下令封锁消息，什么都传不出去。
只要他肯护她，这个罪名算不了什么的。
张贵妃楚楚可怜的抱住韩应的大腿，她锦衣玉食三十多年，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而韩应，只有俯首在她的耳边，“如果查出来，是你对雪儿下手，朕绝饶不了你。”
张贵妃瞳孔放大，这声‘雪儿’一出，她死死的盯住旁侧的王皇后，那张清冷的脸与记忆里的笑颜逐渐重叠，可她后来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
“哈哈哈哈，雪儿，雪儿。”张贵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无力的扯住韩应的袖子，对他这几句深情的狠话又笑又怒，“她算什么东西？圣上，我的好表哥，你不会都忘了吧，那碗毒药，是你吩咐我亲手端给雪儿妹妹的。”
“可是她不要，她说，她姜家满门忠烈，她是姜家的子女，理应与姜家一同赴死。”
“姜映雪那个蠢货，她在刑场上还妄图为她姜家正名，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都是她枕头旁的夫君故意设下的局。”
张贵妃越来越癫狂，“他不是被蒙蔽，根本就是他故意要赶尽杀绝的。”
这些都是二十几年前的秘闻，虽然众人都心有猜测，可谁都不敢这么有胆子，能直接在圣上面前全部吐露出来。
殿内的人都害怕的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敢让圣上注意到自己，否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二十多年前会出个姜家，今日，也会有张家。”
“你……你怎么敢？”张贵妃不敢相信，他多年前对姜皇后的狠心不是假的，即便冷落她二十多年，她也不愿将他与‘恶毒’这个词联系起来。
“朕是天子，朕有什么不敢？”
她跌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就连冤枉都不喊了。
是啊，天子，搅乱了北燕江山的天子，一意孤行的天子。
“如果这不是巫蛊之术呢？”
听到这道声音，冷眼旁观的王皇后终于眼睛一亮，接着她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韩应皱眉看着走到面前的小姑娘，连她该尽的礼数都没提醒，“你说什么？”
元意在元梨的背后拍了拍额头，戳了戳元梨的脊梁骨，直弄得她泛痒。
元梨想了想，心不甘情不愿的要下跪，王皇后却先一步扶着元梨的手，对着韩应笑道：“圣上，这就是孙将军的夫人。”
韩应还是紧皱着眉，他挥了挥手，“礼就免了吧。小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元梨对王皇后和善的笑了笑，她抖了抖袖子，对韩应拱手，“圣上，倘若，那木偶不是前朝的巫蛊之术呢？”
韩应眯起眼睛，比起她的反驳，他对她这个人更感兴趣，“怎么说？”
“张贵妃想用巫蛊之术暗害皇后，可如果皇后娘娘那无缘无故的病被治好了。”元梨卖了个关子，又讨巧地笑了笑，“那说明什么呢？”
王皇后见韩应迟迟不应答，她咳嗽了一声，“说明本宫的病，与张贵妃房里搜出来的木偶无关。”
元梨回头对着王皇后笑，她直起身，高深莫测的指着张贵妃，“圣上不如等一日，只要我给皇后娘娘用药，结果今夜就能出来。”
王皇后在元梨进宫那日，诊断出来的结果是身体并无大碍，但这几日却能发现身体出了问题。
王皇后那边瞒不住了，圣上得知，勃然大怒，太医院也是战战兢兢的。
但明明是很小的症状，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们怎么用药，皇后依然是不得好。
所以用药后，只需一日就能见好，不管是王皇后，还是圣上，他们都不敢相信。
韩应瞥了一眼地上的张贵妃，“好，那朕就答应你。”
他临走前，又温柔的摸着王皇后的手，“你放心，朕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张贵妃歪着头看这郎情妾意的一幕，从前总觉得刺眼，今日却忍不住嗤笑。
她整理着裙摆，在韩应要动身走之前，行了个大礼，“恭送圣上。”
韩应脚步一顿，但也是一瞬，很快走了出去。
王皇后的声音在张贵妃之后，也跟着喊了一声。
元梨看着眼前的场景，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自己是不是来迟了一步。
可她明明都算好了，听到消息后，她就让织月去拦住画眉请法师的步伐，自己则优哉游哉的往这边赶。
看起来，她来的时机是刚刚好的啊。
算了，不管这些了。
元梨看了看这殿里的陈设，都被翻得差不多了，她对王皇后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一起走吗。
张贵妃却在此时叫住了王皇后，“皇后娘娘请留步。”
元梨回头看去，她耸了耸肩，识时务的先走了一步。
张贵妃又撤走了所有宫人，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你不怕吗？”张贵妃阴恻恻的笑着，“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杀了你，你根本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