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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紫金处得来的消息,叶夫人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顶着个黑眼圈问道:“叶公子来了没?”

“没有呢。”紫金回道。

一听到这话,叶夫人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看到紫苏带过来的小菜,也没有胃口。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了下去。

紫苏看到小姐这样茶不思饭不想的,不禁埋怨紫金为什么要多嘴告诉小姐叶公子的消息,好不容易夫人才把小姐劝好,紫金则反驳说她也是为了小姐好,让小姐有个念想……

听到两个大丫鬟在门外的小声争吵,叶夫人也没有兴趣去解决,现在她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就这样,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三日,过去了……叶夫人觉得时光过去得太慢了,怎么才过去三天,叶夫人认为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

张母担心自己的女儿,就硬拉着云娘去花园走走,可叶夫人看着这花都已经凋零,叶子都褪去绿装换上黄装,特别是还看见一片树叶被风吹打着转落下来,叶夫人悲从中来,不禁落泪。

带到花园来反而给自家女儿惹哭了,张母再也不敢提去花园游玩的话了,只得让丫鬟们照顾好小姐。

而叶夫人每天都在想,叶公子回来没?他会不会找我?是不是外面有了喜欢的人,已经把我忘了?是不是外面的狐狸精勾住了他的心……这样一想,叶夫人悲观得不得了,每每这样想一次就要落泪一次。

有时候又会想,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来封信告诉我一下。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叶夫人就很忧心。

更多的时候叶夫人会想,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故意不告诉我的,等到某一刻,突然出现……这样一想,叶夫人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就这样等着,盼着,期待着,时间已经从指间里溜过去了十天。这短短十天里,叶夫人就瘦了一大圈子,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看着如此憔悴的小姐,紫苏真是忧心,心里愤愤的想,叶公子怎么还不来,之前他对小姐最好了,还愿意陪着小姐一起做那么多无聊的事,这次怎么舍得让小姐伤心。也怪紫金,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好不容易小姐心情刚好转一点,转过眼,就被她破坏的一干二净。

说曹操曹操到,紫金说道:“小姐,叶公子来了,前面老爷正在招待呢。”

一听到这话,叶夫人的心灰意冷全没了。恨不得立刻冲去前厅去见叶公子。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叶夫人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这问题很好解决,让丫鬟们多涂抹胭脂就好了。

看到小姐想要打扮,紫金紫苏都使出了十二分本领,为小姐描了柳叶眉,涂了口脂,在脸上扑了扑粉,显得叶夫人整个人气色好极了。头发则是被盘成了飞天髻,戴着双凤纹鎏金银钗,另一旁则是步步生莲步摇,耳朵上则戴着明月珰,打扮后,紫金看了看,又在叶夫人额头上点了梅花花钿,衬得人比花娇,而紫苏则挑选好了服饰,毛秀竹叶梅花圆领袍搭配着青灰花马面裙,让人知道小姐对这次见面非常重视。

一切都打扮妥当后,叶夫人才走出房门,她的脚步透露出主人雀跃的心情。慢慢地,叶夫人的脚步越来越慢,越到前厅,叶夫人挪动的步伐好像要和蚂蚁比速度。

越到门前,叶夫人雀跃的心情就冷却了下来,她害怕见到叶公子,见到他眼中嫌弃的神情,更害怕见到他眼里不认识她的神情……最终叶夫人是一步一步地挪进去的,望到他那一刻,叶夫人定了定心神,鼓足勇气进去,不管他如何,总得给她个说法。

她一露面,就被张父斥责,“怎么不通报一声进来了?不知道我这里有贵客吗?”转过头又向叶公子道歉,“小女顽劣,教导无方,让叶公子见笑了。”

“伯父,无妨,小姐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再说没有伯父家,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叶某。”叶公子反而向张父鞠躬行李。

叶夫人见到叶公子后,根本听不到周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世界的一切景物都离她而去,一霎时,好像是霁雪初晴,此夜无限接近了初春,融雪成河,泛着寒冷的气息淌进蔷薇色的黎明之中。

她眼中只有面前的这个少年郎,他的眉眼依旧,可除了这,一切都不同了,他身上之前总是一身半新不旧的书生青色常袍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簇新的靛青色绸袍,之前腰间佩戴的是她送的香囊,现在变成了一整块用白玉雕琢成的双鱼玉佩,玉质看起来温润上乘,这玉佩的雕工极其精致,只在双鱼嘴部处穿孔,用了大约三股彩线粗细的金链子系在腰上。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逼人。

叶夫人看到这样的情郎,根本不敢上前搭话,只傻傻的看着他,只觉周遭都蒙上了朦胧的雾霭,所有动静都不甚清楚。

叶公子看着他一笑,“我回来了。”此时,世界的声音才恢复如初,周围的一切才有色彩。一颗迷路不安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停泊可依靠的港湾。

张母跟随着女儿的脚步,来到了前厅,还带着二弟和小妹。

看着眉清目秀,长相俊俏的叶公子,张母上来就是一顿猛夸,从他的长相外貌夸到他身上的衣服鞋子,无一不夸,夸得叶公子脸都红了,偷偷向叶夫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叶夫人收到后,笑意盈盈给张母端了杯茶,让母亲吃茶。张母被女儿这样一打岔,终于不夸叶公子,反而聊起了叶公子的婚事,不知道是年纪大了的人爱给人做媒,还是知道女儿的小心思,看不看这事能不能成。

张父也附和着说:“叶公子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家。现在也可以考虑亲事。”张母也说:“我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什么业立不业立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晓得成婚后,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告诉伯母,你这孩子看上了哪家姑娘,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说活说活。”

父亲母亲这话,让叶夫人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也紧盯着叶公子,想知道他的答案。

叶公子一掀长袍,跪了下来,“伯父伯母,我对云娘心悦之,想要娶她为妻。请两位把云娘许配给我。”

叶公子的突然跪下,吓了众人一跳,不过听到他的话,叶夫人眼里泛起了泪光,她终于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一天,她的情郎终于要求娶她了。而除了叶夫人,张父张母都在使劲拉叶公子起来,说起来说话,跪着说话算什么,都是举人老爷了,以后都是要做官的人,不能随意跪来跪去的。

叶公子却没起来,还是继续说道:“我自知家庭条件比不上张家,不能够给云娘大富大贵的生活,如今,我已经中了举人,云娘嫁过来不会跟我受苦的。我对云娘是真心的,请二老成全。”

张母见状就想答应,张父却说:“贤侄,不是我们不答应,你这样的人才看上了我们家云娘,这是云娘的福气。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娶云娘没错,你家里人是否同意呢?”

这一问让叶公子泄了气,回道:“求娶这事小子还没有和家里人商量,不过我相信家父家母肯定会同意的。我会派人上门提亲的。”

“如此这般最好。到时候我可要叫贤侄一声女婿了。”张父大笑。

叶夫人早在几人商量婚事的时候,去了厨房,告诉厨娘今日来了贵客,好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别掉了链子。

估摸着快说完了,叶夫人就领着众人上菜,这时候正是贴秋膘的好时节,厨房上的都是滋补的,如味道甚美的清蒸鲈鱼,香甜可口的羊肉汤……还有中间一大盘子最醒目的清蒸螃蟹,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

二弟和小妹年纪还小,不会自己吃螃蟹,就有仆人们在一旁手脚麻利地为两位小主人剥开蟹壳,取出里面的蟹肉。剥了两只后,张母就不让吃了,怕小孩子吃多了性寒。弟弟妹妹向张母撒娇,想要多尝一只,可张母铁石心肠拒绝了他们,张父只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

看着张父张母是不会给他们再吃的,二弟转过头来,向姐姐撒娇:“大姐姐,我想吃螃蟹。”,而一旁的小妹妹吐字不清,“七……七”

看着弟弟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耳朵里传来小妹奶声奶气的童声,叶夫人差点招架不住。不过还是柔声哄着弟弟妹妹,终于不吵着要吃螃蟹,叶夫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无意间对上了叶公子的目光,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叶公子看着叶夫人泛红的耳垂,内心也泛起了阵阵涟漪。

酒足饭饱后,张父对这个未来女婿更加满意,在桌上,他能够很好地克制住自己,不贪图口腹之欲。

略坐了坐,叶公子就起身告辞了。张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打发自家女儿送叶公子出门去。

叶夫人之前有很多话想问,可是走在路上,她只想和他安静的走完一段路,最好是能够走到天荒地老才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叶公子的速度也很慢。只有坠在不远处的紫苏紫金快无聊的拍蚊子了。

再远的话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两人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叶公子只留下一句“等我”。叶夫人就觉得被他这句简单的柔软话语蛊惑住了,如果不是每一次的心动叠加,叶夫人怎么会觉得世界突然变小,心跳声却突然变得无比大,眼睛也湿漉漉起来。

望着叶公子上马离去的背影,叶夫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紫苏说:“小姐,天冷了,我们该回去了。”叶夫人才带着她的两个丫鬟回到府中。

回到前厅,叶夫人看着兴致勃勃的父母,上前告退,不打扰他们夫妻。

回到闺房中,叶夫人才兴奋的不得了,她的叶哥哥说会来娶她的。终于要嫁给了这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叶夫人都是带着笑入睡得。

叶公子也没说假话,没过了几天,遣了官媒来向张家提亲。

看到来的是官媒,而非私媒,张父张母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官媒可比私媒贵上两倍有余,这说明是有把他们女儿放在心上的。

这次来的任媒婆觉得今天这差事做的真简单,都不需要怎么费口舌就做成了。这亲事说出去,她脸上大大有光呀,给举人老爷做媒成功了。

因张母心疼女儿,想多留女儿几年,就和叶家商量说云娘晚几年再出嫁,在闺中我再好好教导一下。叶家坚持纳采 ,问名, 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一礼也不少,时间也需要比较久,亲家母不需要着急的。

那一天,我嫁给我们家老爷,不知少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凭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拿下了她们的梦中情郎。

刚成婚时,我和老爷之间如胶似漆,婆婆也对我视如己出。我常常问自己何德何能呀,能够遇见这么好的一家人,我会努力侍奉公婆的,对他们好的。每次回到娘亲,母亲都说我掉进了福窝里。

叶夫人不知道想到哪处去,久久没能说话,苏夫人也没催促她,只在那静静地倾听着。

可是这样的和平并没有维持多久,老爷中了二甲进士后,被分配到沙窝县为官。我们举家上任,路途遥远,再加上马车颠簸让我那还没孩儿都没出世的机会。

我落了胎,得好好修养。可我那好婆婆生怕他儿子绝了后,要选人伺候他儿子,而我那好丈夫,安慰我说我身体还年轻,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这样的丈夫让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我没想到,他根本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而是噩梦,他早就有了孩子,还不止一个,只不过是瞒着我罢了,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有自己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想利用我家的钱财帮助他更进一步。

婆婆让她的娘家侄女过来,选了人放在他身边,我都无所谓了。

苏夫人让她别说了,叶夫人却没有停下,自顾自的说下来。最终叶夫人泣不成声,谁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给别人看。

看到这样的叶夫人,苏夫人没想到她心里藏着这么多苦水。她还像之前那样拍着她的背。哭过之后,叶夫人情绪稳定多了,说自己不该说这么丧气的事,惹得大家都不开心。苏夫人心疼的说妹妹,我才知道你受这么多苦。

叶夫人表示一切都过去了。